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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节(2 / 2)


  任雪的脸色比方才更差,表情还显露出明显的慌张,比起疼痛,她似乎更怕其他什么东西。

  “我不能去医院,我不要去医院。”她慌乱的开始挣扎,完全失了方寸。

  孙律呵斥道:“这个时候还不去医院,你不要命了!”

  “我不要去医院,死就死,我不要去医院!”任雪开始尖叫。

  半小时后,到了最近的三院,诊断为宫外孕破裂,出血量非常大,情况非常危急,立马实施了手术。

  推去手术间的路上,任雪一只胳膊挂着点滴,一只胳膊压在眼睛上,看过去还算平静。

  一个半小时后手术结束,被推入普通病房,双人间用布帘做分割。

  孙律衣服上也带了血,还没换掉。

  护士台,病房,医生办公室,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。

  再回来时手上捞了两个管子,装排泄物明天拿走化验的。

  他把东西放到旁边柜子上,然后看一脸惨白躺在床上的人。

  孩子是谁的?需不需要帮忙通知?

  孙律看了她一会,最终没问出口。

  “需要通知阿姨吗?”

  “不用。”

  孙律坐到凳子上,疲惫的揉了揉额头。

  任雪看着他,说:“你回去吧?”

  “扔你一个人在这?”孙律放下手,“还是说有另外的……什么人过来?”

  “没有,没别人,”她撇过头,冷淡的说,“只是一个小手术,我自己可以的。”

  “你知不知道这个手术意味着什么?”

  “还能意味着什么?宫外孕大出血,最严重的结果无非是无法生育,反正我对孩子也没有什么期待,能不能生都一样。”

  她一脸的云淡风轻,说的轻描淡写。

  原生家庭影响,想让她对家有所留恋是很难的一件事。

  “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过来,有什么想吃的吗?”

  任雪撇开头,没做声。

  孙律帮她掖了一下被角,起身离开医院。

  当天孙律留下来陪夜,陪夜床特别窄小,整个人蜷缩着很不舒服,所以一直没睡着。

  病床上的任雪也无心睡眠,她侧躺着,朝着孙律的方向,借着外面的微光看他的背影。

  “阿律!”她轻轻的叫了声,“你睡了吗?”

  “没有,怎么了?”他并没有转过身来,只是稍稍朝她的方向侧头。

  不知道为什么,任雪突然有点鼻子发酸。

  为了还债,她最终还是出卖了自己,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沦落到 这个地步。

  例假从来没有准过,以为这次也一样,最终大意了。

  她恨自己的父母,无数次自问为什么别人就能有美满幸福的家庭,自己不过想过的平静点却都是奢侈。她又不比别人差,怎么到了她这里却怎么悲惨怎么来?

  只是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,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,总要有几个落在低谷,才能衬托别人的幸福。

  不幸她就是后者。

  而到了真正紧要关头,她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罪,除了任飞鹏毕竟还有廖秀云牵涉其中。

  她可以不管自己的父亲,但不能不管已经吃了大半辈子苦的母亲。

  已经是深夜,隔壁床的病友微微起了鼾声。

  任雪就像一个人在无边的海面漂浮,极度渴望能遇上一块浮板,可以托着她能有片刻喘息的时间。

  但是孙律已经不会是她最合适的人选,已经落下地狱,又何必硬把他拉下来。

  “你这样陪着我,会让我有依赖心理,会舍不下你,忍不住想要依靠你。”

  她低低的,近乎呢喃般的说道,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夜里,听来依旧很清晰。

  孙律沉默了几秒才说:“不会有下次了,以后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
  任雪眼里含着的泪终于滑落,隐匿于鬓间,她依旧看着那个方向,微微勾了下嘴角,声音微颤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  五天后出院,因为术前大出血身体消耗极大,任雪的恢复很缓慢。

  回家后早中餐直接外卖,晚餐由孙律下课后带过来,一般都是私房菜馆的定制,尽量最后一餐吃的有营养一些。

  直到任雪可以独自照顾自己,最后的一个晚上,是任雪开的口,说:“阿律,明天不用来了。”

  孙律抬眼看她,任雪头发松松的绑成一束,歪斜着垂在肩头,穿浅色家居服,脸上带着点笑,这个当下看过去很温和,隐隐的又有了点以前的影子。

  “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,不用再麻烦你,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