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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(1 / 2)





  当我终于从昏睡中醒过来时,阳光已经强烈得穿透过窗帘,一缕缕地照射在床上了。

  我睁开眼睛,陌生的天花板和吸顶灯映入眼帘,脑中一下空了,突然不明白自己置身何处。

  我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的布置。连着房门延伸过来的是刷得雪白的靠壁衣橱,中空处留出一个梳妆台,上面装着一个镶了彩边的镜子。与衣橱相对的另一侧是窗户,挂着草绿色的窗帘,旁边有一张书桌,摆放着几本书和一些文具,角落里还有几盆花,其中一盆是百合。床尾正对的墙上有一个小勾子,是用来挂照片或壁画的,但什么也没挂,空留出一面白墙。

  这是雅林的家啊……

  我的精神这才从游离状态回到现实之中,这才对周围有了实感,恍然想起昨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。我下意识动了动身体,右肩如期所料地传来一阵刺痛,这伤也是真的。

  我用左臂支撑着坐起身子,发现自己竟裸露着上半身——昨天那身衣服,要么被血浸透,要么被剪破,已经全军覆没了。幸免于难的只有挂在床边架子上,李师傅拿来的那件外套。

  我下了床,走出卧室,本想雅林应该在客厅,不想客厅却空无一人。我又去厨房看了看,也没人。我试探着喊了一声“雅林”,也没有回音。

  我再次回到客厅,这才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。是雅林留给我的,上面写着:

  “海冰:

  我有事出去了,中午回来。桌上有萧姐留给你的药,你要是醒了,按照说明书先吃一回吧。”

  纸条旁边的确放着好几种药品。

  我看了看墙上的钟,已经十一点了,想来她也快回来了吧。

  我正准备去洗把脸,又回头多看了一眼客厅——昨晚弄得乱糟糟的屋子已经被整理得井井有条,用来保护沙发的床单,我的破衣服,染血的毛巾,卫生球等等,全都被处理掉了。

  收拾这些该花不少时间吧,大清早又出了门,她一夜未眠?

  我正思索着,就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。

  我以为是雅林回来了,一转头,门口却站着一位素未蒙面的中年妇女。

  那妇女穿着朴素,手里拎着一大袋食材,开门一看见我,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  我也吃惊不小,她是谁?怎么会有雅林家的钥匙?

  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她警惕地问。

  我不知如何作答。

  “这不是……这不是罗小姐家吗?”她又说。

  “哦……是……她出去了。您是?”

  “哦,我是来给罗小姐做饭的阿姨。怎么,她不在啊?”

  “她说一会儿回来。”

  “哦……那你?”

  “我是她朋友。”

  “哦,朋友……”那妇女听我这么一说,一边点着头,一边进了屋子。但她心头似乎还在打鼓,时不时地偷偷打量我。

  我忽然间意识到,自己还裸露着上半身,这样突然被撞见在雅林家里,这中年妇女的脑子里还不知会产生何种想象。

  于是我立刻解释道:“我受了点儿伤。”说着指了指包扎着右肩的绷带,“正好罗小姐在医院有熟人,就约到这里来帮我治了治。”

  “啊,是这样啊。”中年妇女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儿笑容,对我点点头。她也不同我寒暄什么,进来就直奔厨房而去。

  我想起了昨晚雅林特地对李师傅叮嘱要替她保密的事,心里突然紧张起来,若是这妇女并没有完全对我消除怀疑,会不会给雅林带来麻烦?

  我迅速把卧室的床铺整理好,把最后剩下的那件深色外套穿上,又把客厅茶几上的纸条和药品往衣兜里塞。

  这时我发现,衣兜里竟然藏着昨天取出来的那颗子弹!

  雅林特地帮我留下来的?

  我走到厨房对正在忙活的阿姨说:“那个……您知道,罗小姐家的碗放哪儿吗?”我拿出一瓶药给她看,“我得吃点儿药,看客厅有饮水机,来要个碗。”

  “哦,饮水机旁边有个杯子。”

  “呃……那是她的杯子吧,用混了不大好吧。”我笑笑。

  “……哦。”那阿姨抬抬下巴,从碗橱里拿出一个碗递给我。

  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吃药,而是想向她表示我对这里一点都不熟,跟雅林也没有什么亲密关系。我想我的做法多少有些用处,因为那阿姨似乎真的对我消除了怀疑,还对我友好起来,问我有没有什么忌口。我听出来她这是打算连我的份儿也一起做,便急忙推辞:“不用不用,我还有事,吃了药就得走了。”

  我不能在雅林家呆得太久,不能再和她的生活牵连得更多。况且,我也有必须立刻处理的事情要去做,昨晚的事,得马上告知张进。

  ***

  从雅林家出去后,寒冷的气温冻得我直打哆嗦。我身上就单单穿着一件大得不合身的外套,冷风直从衣领袖口往里灌,触到全无遮盖的皮肤。我以最快的速度打了一辆车赶紧躲进去。

  我直径去了张进家,把他从公司叫了回来。

  他到的时候,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。他见我穿着一件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的衣服,本来心事重重的脸上竟笑开了花:“哟——”

  他高扬起两匹眉毛,伸手就想来碰。

  我怕他不知轻重,碰到我伤口,立刻闪开:“进去再说。”

  进屋后,我叫张进帮我找来几件搬家时没带走的衣服,又让他帮忙给我穿上,因为我的右臂实在做不出大幅度动作。

  看到我绑着绷带的右肩,又听我说完昨晚的遭遇,张进这才知道了发生的一切。

  但我再次向他隐瞒了这整件事中雅林的存在,于是他听到的过程变得极其简单——潘宏季要暗杀我,我中枪负伤,然后幸运地逃走了。

  可即便如此,张进依旧被震惊到了,他张大了嘴,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。

  “天哪!”他量了量我伤口的位置,“他奶奶的玩儿真的啊!这要再偏点儿,保准你早翘辫子了!”

  他立刻把我往沙发上拉,把我当个危重伤员:“你坐着坐着,别站着了。”

  “没事,皮肉伤而已。”

  “你咋知道?从前有个哥们儿也就你这位置中了一枪,愣是没救活。”

  “放心吧,昨晚找医院的熟人看过。”

  “哦……医院的……”他点点头,又若有所思地问,“你去医院了?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我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子弹给他看,“还没有别人知道,连这个都还在我手里,就是报案都来得及。”

  张进接过子弹端详起来,一边端详一边踱步:“这姓潘的这回是铁了心要你命啊。他抽的什么疯,这节骨眼儿杀你做啥?”

  因为我的描述中省略了雅林,潘宏季突然对我出手的原因,张进自然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。但即便不知晓真正的缘由,从潘宏季之前的反应中也是能抓到些蛛丝马迹的。于是我试着引导张进:“你不觉得,在对付廉河铭这件事情上,潘宏季跟杜经理并不是一条战线上的吗?”

  听我这么一说,张进停下了脚步,转过身来对着我:“你是说……他是为了阻止你?”他说完又摇摇头,“不至于吧,那厮从前还一直处心积虑要害廉河铭呢,这会儿怎么突然又要保护他,还用这么极端的方式。”

  “只是一种猜测而已,反正,他从客观上中断了杜经理的计划。”

  “没错,你受了这么重的伤,根本就不可能按时执行计划。不过同样的,你也不能玩儿人间蒸发了。”张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,一手托着下巴琢磨起来。

  他琢磨了一会儿,忽地一拍拳头:“你刚刚的那种猜测搞不好是个路子。照你讲的,你昨天是去了湖畔公园,姓潘的是在那儿下的手。这么多天,他为何偏偏要去那个地方动手?我问你啊,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杜老头的人在监视?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“那就对了!虽然我们不知道姓潘的究竟为何非要你的命,但说不好,杜老头他老人家有数,要不然姓潘的为什么要找个没有杜老头监视的地方偷偷对你下手呢?肯定是为了防范杜老头。这样一看,丰盈跟长慧也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步调一致嘛。”

  张进的确够聪明,只凭几个旁枝末节,就找准了重心。

  “我们再来反观你。杜老头摆明了不再信任你,你也没有小辫子在他手里,但你差点儿连命都丢了,却还是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,没有捅到局子里去。这很明显你从来没有以公司为敌嘛。这两点综合起来,傻子都能看得出,潘宏季绝对比你更反水。”他举起了手里的子弹,“这就是姓潘的对你下手的证据,我们这就去交给杜老头。这下姓潘的一定会抢了你的‘风头’,短时间内,杜老头的矛头不会再指向你。”

  张进说的正是我的预判,昨晚逃过一劫后我就想到了,这场祸端能助我暂时解脱困境。至少,杜经理会认识到丰盈的底线,廉河铭这个眼中钉,他还动不得。

  *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