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的早上五点。

  宋忱轻手轻脚地从上铺爬下来，看着昨晚约定好了，要陪他一起去领略自山巅俯瞰的风景的人依旧躺在床上，睡得很沉。

  路珏的手边则躺着一个已经被按掉了的闹钟。

  边上的床铺处也传来嘎吱嘎吱的扰人声响。

  宋忱抬眼，正好对上了林思的视线。

  宋忱踌躇了几秒，不知道该不该主动地跟对方搭话。

  如果搭话的话，又该说点什么。

  在宋忱思索出一个结果之前，林思主动打破了沉默。

  他问：“你，在来这个节目之前跟路珏真的不认识对吧？”

  宋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，但还是如实地点头。

  林思松了口气，露出一副“果然”的表情。

  他如同乘胜追击般地又问：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为什么你跟路珏认识的时间那么短，他却那么在意你？”

  宋忱怔愣了一瞬。

  即使他把“在意”两个字揉碎了，塞进心里，也没能想出林思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。

  在他看来，他之于路珏，至多只是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。

  窗外的晦涩月光穿过纱门，洒进房间里。

  林思背光站着，大半张脸隐没于黑暗之中，以至于宋忱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  宋忱只能听见对方语重心长地举例：“在你初舞台表演前替你加油，在一起排队打饭的时候替你抢菜，连带着要和你选同一个宿舍，约你去阳台看星星，帮你在人群之中找话题，晚上还要管着你不让你晚归，大早上地还愿意起来陪你一起去练习……”

  林思一口气举例了许多听起来超乎于友谊之上的事，说到后来甚至有点忿忿。

  他问宋忱：“你有没有想过，路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？”

  宋忱被林思问得怔住。

  他下意识地侧目，去看路珏那如利刃出鞘般的剑眉和鸦羽般的眼睫。

  又在心里勾勒着那被阖着的漂亮眼皮遮挡住的清澈眼眸。

  “因为欣赏我初舞台的作品吧。”宋忱低声说。

  林思嗤笑一声，像是在嘲笑他的想法太简单也太单纯。

  他说：“不是路珏说什么，就是什么的。”

  林思的表情有些阴翳：“是，我承认你的能力很强，即使说是所有的选手中实力最强的也不为过。但是在这个节目里，除了你之外还有很多实力强劲的选手，为什么路珏对别人都是那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，唯独要讨好你呢？”

  宋忱对于林思口中的“讨好”一词没来由地生出许多抵触。

  他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，心里有些烦躁。

  他抬眸，不赞同地看了林思一眼。

  “那么照你认为的，路珏他是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？”

  这是宋忱录节目以来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人说话。

  林思扫了一眼路珏，哼笑一声：“朋友？哪有刚认识几天的朋友是他那个态度的？他不过是想跟你炒cp罢了。”

  宋忱闻言眉头微蹙，两条清秀的眉毛拧作一团。

  林思注意到了宋忱表情的变换，但依旧喋喋不休地分析道：“路珏本身能唱歌，也会rap，唯独舞蹈基础弱。所以他想找一个舞蹈能力强，长得好看，又冷冷清清的不怎么话唠的人组一个互补型cp，好给自己立一个有趣又深情的人设，然后欺骗网络上的那些无知小女孩儿来给他投票。”

  林思：“不然你以为，为什么路珏总是在镜头前对你说一些暧昧的话，做一些暧昧的事。例如帮你按肩膀，给你擦汗之类的。”

  宋忱一言不发地听完了。

  只是这个可能性在他的心里停留了还没一秒钟就被否定了。

  还是那句话，没必要。

  诚然，一个不会跳舞的人在男团选秀里挺弱势的。

  但那个不会跳舞的人是路珏。

  不论是单纯地靠脸，靠活跃的性格，靠唱歌时的娓娓道来般的打动人的情感，都应该能在出道位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路珏。

  如果宋忱不是参赛选手，而只是一个坐在屏幕前投票的观看者的话，那么毫无疑问的，他大概率也会选择把他的那张票投给路珏。

  因为路珏身上那独一无二的气质，和仿佛罂粟般的致命吸引力。

  而宋忱不信林思不懂得这些道理。

  因而他反驳道：“但路珏不靠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也能出道。”

  “除非节目组把他所有的镜头都剪掉，不然，哪怕只是一个采访画面，他都能够闯入大众的视野，闯进出道位。”

  林思还欲再说，却被宋忱打断了。

  宋忱跟林思理论道：“而且如果路珏真的只是想靠走捷径来吸粉的话，那他为什么要选我呢？选你不是更好吗？”

  宋忱说：“你的舞蹈实力并不比我差多少吧？而且你有人气，有粉丝基础，性格比我讨喜，还背靠着雨州娱乐这种大公司……”

  宋忱垂着眼皮，低语：“至于我，只怕到时候节目组把视频一剪辑，观众都还来不及看见我，我就被淘汰了。”